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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禁闭岛影评

电影禁闭岛影评(一)

电影《禁闭岛》由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饰演泰迪。巧的是,在今年的两部电影《禁闭岛》和《盗梦空间》里,他饰演的都是一个被负罪感苦苦折磨的丈夫。另一个共同点是,两人都曾经迷失在现实与梦境(或幻想)之间,分不清两者的区别。《盗梦空间》里的柯布必须依靠一个陀螺来提醒自己身处何处,他在最后一字一句地对虚构出来的妻子之影子说,我为什么知道这一切不是真的?因为无时无刻我都感觉得到强烈的负罪感。泰迪则没那么好运,他把他的“图腾”弄丢了,任由自己徘徊在“迷失域”(关于“图腾”与“迷失域”,请没看过《盗梦空间》的同学赶快补课)。如果说负罪感是柯布的心理“图腾”,泰迪却是因为无法承受过于沉重的负罪感而选择永远生活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我在豆瓣上很意外地发现,居然有不少人没有看懂《禁闭岛》这部电影。比较有代表性是看法是这样的:“精神病的医生正是利用和假借泰迪曾经在二战目睹纳粹集中营惨死的百姓和种种杀戮以及丧妻之痛导致长期精神上的压抑而产生的幻觉,从精神上强制让其相信自己有精神病症,然后达到让泰迪掉进他们编好的虚构故事情节中去,活在他们的虚拟故事中而信以为真自己就是安德鲁,这样堂堂正正67号病人对号入住,天下太平。”( 作文吧 WwW.zuoWenbA.net )

指责那些误读的观众是没有必要的。但是这个现象非常有趣,通常一部悬疑小说在作者解谜之后读者只会发出“原来如此”的感叹,然后心满意足,把书一扔了事。悬疑小说固然需要一个扑朔迷离的过程,更需要一个斩钉截铁的结尾。其实无论是原著小说作者丹尼斯•勒翰,还是电影导演马丁•斯科塞斯,都没有把结尾设置成开放式的,因此众多观众的误读显得更有意味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故事与意识有关。

所有与意识、与发生在人们大脑里的事情有关的故事,我们都倾向于“怎么解释都行”。尽管相信自己有理性,可是在内心深处,我们对此却没有多少把握。请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就在此刻,你怎么确定自己没有发疯?你会发现,事实上对此手足无措。

对于发疯,泰迪在山洞里遇到的那个女子有一个“三段论”:第一个前提是“精神病患者都否认自己神经错乱”,第二个前提是“鲍勃否认自己神经错乱”,结论就是“所以——鲍勃是精神病患者”。她说:“如果你被认为是神经错乱,那么所有那些原本可以证明你并非神经错乱的行为,事实上,都将被视作精神错乱者的行为。你理由充分的抗议构成否认。你有根有据的恐惧被视为妄想症状,你的求生本能被打上防御机制的标记。这是个毫无胜算的处境。”

我只是由此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当然也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什么是真实?就像《盗梦空间》里说的那样,一旦发现你是在梦境之中,梦境就崩溃了。泰迪为自己构筑的梦境之所以无法维持下去,就是因为他回忆起发生过的一切;只要像柯布的妻子那样把真实的线索主动藏起来,他就会继续生活在梦境里面,“靠纯粹的意志力让幻觉变得更加真实强烈”。也就是说,如果梦境不崩溃,那么它就是真实本身;如果你的意志力足够强大,你的梦境永远不会崩溃。

除此之外,没有真实。

电影禁闭岛影评(二)

《隔离岛》一开篇就勾勒出岛的全貌。“它就在远处,孤零零地位于内海之外,笼罩在夏日的薄雾中。在苍穹的映衬下,就像一小块不经意涂上的油漆斑痕。”这句话出自希恩医生的回忆。而在根据小说改编的电影(比较通行的译名是《禁闭岛》)里,岛第一次出现是在主人公泰迪在船上眺望的时候:码头是唯一可以出入岛的关口,除此之外,四周都是悬崖峭壁。

岛屿是个耐人寻味的意象。在众多关于岛的小说之中,都涌动着一种隐隐的、难以言说的不安,威廉•戈尔丁的《蝇王》自不必说(斯蒂芬•金在《亚特兰蒂斯之心》里这样概括《蝇王》:“一群天真的小学生变成了野蛮人,最终竟然开始攻击唯一一个设法在通向野蛮道路上止步的孩子。开始,鲍比感觉沮丧,接着,鲍比感觉恐怖。”);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无人生还》里,在法律意义上无罪、在道德意义上却有罪的十个人被逐一杀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小岛上,直至上面空无一人;儒勒•凡尔纳的《神秘岛》也自始至终笼罩在神秘力量带来的阴影之下;新近出版的桐野夏生的《东京岛》亦是如此,一个女人与三十一个男人被困在孤岛上……

在我看来,岛屿在表面上是封闭的,这种封闭性使岛屿天然地具有一种实验性。在日常无法实现的很多想法都可以在这个实验场里成为现实。实验性,这是《隔离岛》的一个关键词,恕我在此剧透了(在一篇讨论悬疑电影与小说的文章里,很难做到不剧透呀)——考利医生在小说最后向泰迪揭开谜底,原来之前发生的一切,泰迪作为执法官来到岛上侦查病人逃跑案件什么的,只是“精神病学史上最宏大的角色扮演实验”,为的是拯救泰迪,把已经精神分裂的他带回现实中。

在《隔离岛》里,毫无疑问,岛也是一个隐喻。有一句滥俗的话,叫“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我想我上面说的那个隐喻的本体就是指一个人的内心或者头脑吧。“内心如岛屿”本来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封闭,相反,浩瀚的海面则暗示着它的方向。也就是说,人与人之间虽然隔着广阔的水面,却仍然有交流的可能。但是在隔离岛上,泰迪为自己“创作了丰富而复杂的叙事结构”,也就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完全隔离的孤岛。用考利医生的话说,彻底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妄想架构具有一种真正骇人的魅力——如果你认为你是唯一掌握事实的人,那么其他所有人都在说谎;如果每个人都在说谎,那么他们所谓的事实,一定都是谎言。

这个逻辑就是真正的“隔离岛”。

电影禁闭岛影评(三)

大导演马丁斯科塞斯(Martin Scorsese)将丹尼斯勒翰(Dennis Lehane)的小说《隔离岛》改编为《禁闭岛》(Shutter island,2010),电影上乘,但是优点和缺点都非常明显,令我有兴趣读一读小说版,查找缘由。

想不到,马丁斯科塞斯非常忠于原著!由于记忆犹新,四百页的小说我两天就读完了,电影中唠唠叨叨的解释性对话都来自原著,一字不易,当然有些幻想段落是删减了、改动了,甚至乎另外加上一些。而小说本身有很强电影感,几乎是为拍而写——情节紧凑、时限为四天、笔触流畅明快、甚少冗长篇幅的描述性段落。小说走心理惊栗路线,有足够的流行元素,似乎小说只是电影的准备而已。

原著的缺点是情理不通,电影也只能照单全,一个病患能不能编作如此密集而复杂的故事和对话呢,难以置信。角色扮演(Role Play)的设置也欠缺说服力(那位躲在绝壁山洞、与病患独处的医护人员真系敬业万分)。但撇开情理通达与否的问题,《隔离岛》和《禁闭岛》的优点,除了心理惊栗的力量外,更在于它具有深层意义。

不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都教我想起德国表现主义经典默片《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The Cabinet of Dr. Caligari,1920),主角Francis追寻真相的过程其实是探入疯狂主体的内心回溯,求真的意志终于不敌非理性的力量,克拉考尔(Siefried Kracauer)在名作《从卡里加利到希特勒》(From Caligari to Hitler:A Psychological History of the German Film)一书已分析出电影中卡里加利的操纵和希特勒的掌控一脉相承,暴君(tyranny)主题昭然若揭。《隔离岛》和《禁闭岛》在剧情上与《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貌有相似,但意义不同,希特勒不是必然终局,反而是暴力的源头:这是关于战争和家庭悲剧带来心理创伤(trauma)的作品,泰迪面对非理性的极端暴力事件(纳粹的达豪集中营和灭门惨剧),如何解除心理的阴影呢?他编码、幻想、逃避,人作为暴力事件的目击者及承受者,其主体性已经自动瓦解了,人因为强大的心理冲击陷入疯狂,需要外在的力量修补。考利和席恩医生一心用新方法帮助泰迪,最终不得不说服他接受现实,正视未能忘记的心理创伤,而结果成效却是暧昧的,大概是失败了。

《禁闭岛》中,泰迪和奈尔林医生有一段英德双语对话,戏院的公映版本没有中文字幕,教人纳罕。翻查《隔离岛》,对话是这样的,奈尔林问泰迪「信神吗?」泰迪先以问题答复:「医师,你见过死亡集中营吗?」再说「等你哪天见过死亡集中营,再回来告诉我你对神的感想吧。」是的,阿多诺(T.W. Adorno)说过奥斯维辛以后诗已不复存在,劳德瑞(Dori Laub)也指出「二次大战的心创与暴行,使文化价值、政冶传统、社会规范、国家定位、经济投资、家庭组织都失去其意义与指涉。大屠杀乃一分水岭事件,带动所有价值的隐然革命与重新评估。」(详参《见证的危机:文学、历史与心理分析》)不单如此,更有人进而问道祈祷是否也已不复存在……许多受苦受难的人问,上帝在哪?

《隔离岛》没有留下非常深刻的教益和回答,丹尼斯勒翰给予的唯一答案就是正视自己,承认一己的罪过,由此更加教人佩服马丁斯科塞斯的增补,《禁闭岛》的结尾中,泰迪脱口而出一句live as a monster or die as a good man(原著没有这一句,且明显对应《蝙蝠侠黑夜之神》中two-face的名言),道德判断是人的底线之一,之前泰迪与守卫长的对话表明他倾向人是道德的,不倾向人是单纯暴力的 (也是原著没有的)。《隔离岛》和《禁闭岛》的世界没有神,人间世的邪恶力量无比强大,求生重建的能力失却了,无法逆转。《禁闭岛》中泰迪选择了道德,在濒临崩溃的边缘上,他最终的归宿除了治疗,就只能是灯塔,即是一种螺旋形向上的力量,在黑夜的海上前进的依据。丹尼斯勒翰就是欠缺了精神上的高度,马丁斯科塞斯却有,而且凭一个意象就能够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