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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存美好

我曾一度生活在黑暗中,不是抽象的黑暗,是真真切切熄了灯后的暗无天日。我感受不到流动的时间,也感受不到书里说的情和爱。笔墨下的爱随处可见,阳光照着花,小草品尝到露珠的甘甜,这都算爱。可这么平常,我却如同枯萎的荆棘生冷地把自己包围,或者说是绝望浸满了我的生活。整个人麻痹地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它是我休学那段时间唯一的知心朋友。

我睁开双眼,混杂着灯光和泪水,枕头里都是潮湿的过去。人们常说时间消弭一切,但它却如野草蔓延又蔓延,自在摇曳,生生不息。今天是我出院的第五天,休学的第一百零五天。到点就吃十几颗药,其他时间都是无所事事,我不停的通过无意义的手段,杀死时间,慢性地谋害自己。我举目四望,只看见黑色,一股无力感由心而生,让我窒息,像是即将溺死的水手,那种暗无天日的无力感,肉体仿佛很难听指挥需要费一些力气从这种不真实中抽离出来,要靠着药物控制情绪睡觉的日子,我已经疲倦了。

“姐姐,楼下的树叶好多都黄了,要掉下来了哩!你陪我去捡一些吧,我最喜欢姐姐带我出去玩啦!外面的世界可美好了!”妹妹满怀期待地看着我。我如一张离了枝头日晒风吹的叶子,但她灵动且充满稚气的双眸与话语使它润洋。每每与妹妹待在一块,都让我觉得与她的天真有趣,涉世未深是一种对比和审判,让我的不堪无处藏匿。虽然早在这之前我已经拒绝过她无数次让我踏出房门的这个想法,但她仍然穷追不舍,像是做证明题一样把我求解,我看着她的眼睛,感觉自己像无依的浮萍停泊在最澄澈的静水。( 出自 WWw.ZUOwEnBa.net )

我还是答应了,实在狠不下心拒绝这么可爱的小家伙。我摸了摸她的头:“那我们走吧。”“哦耶!姐姐答应啦!姐姐答应啦!”她踏着深秋第一缕阳光,从未见过的鲜活与雀跃,三步两回头地看着我,挥挥手喊我快一点,我被她融化了。

来到楼下,看到黄色的树叶被风吹地乱坠,方觉早已入秋。我仍停留在蝉鸣和花露水的轻躁,却忘记了时间的流动。真可惜,有的树叶青葱未黄,却难逃落叶深秋的使命。她拉着我的手,在银杏叶堆中狂奔,学着动画片里的小动物顽皮地跳来跳去。我冷冷地说了一句:“幼稚。”但她并没有被我的冷淡态度打退堂鼓:“那姐姐,我们去前面那棵银杏下拾叶子吧!”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地响着,偶有几片褪了色的叶子从树上掉下来,即使不得已离去,也如飘飞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留下瞬间的美丽。我抬起头,看满树银杏叶随风摇曳;我低下头,看叶子飘落归根。我侧过身看见妹妹的肩上落着一片银杏叶,我伸手替她拍下,她转头看着我,嘴角上扬。我低着头,竟真的有一片银杏叶落到我手上。“哈哈!看来就算是银杏树也很喜欢你,才会来宠幸你哦!”她把我手上的落叶拿走,可爱地对我说道。然后她又忙着伸手去接漫天飞舞的黄叶。因为年纪小,长得不高,两条腿每次迈很大,跑很远,手忙脚乱的样子引得我捧腹大笑。我的生命本是细无声的呐喊,但直到我真正感受到了世界的花木,才知道原来生命是有光的。这是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感受到生活是一个动词。

我在四处闲逛,正前方有颗金灿灿的银杏树,我又惊又喜。深秋,我遇到一棵还未完全枯黄的树,就当是我今天的第一个幸运吧。树上最后那一抹金黄迟迟不肯消散,它便绽放出最后的倔强,撕开皮肉,染上一滴鲜红,渲染,奔腾,似一颗火热的心。我挥了挥手示意让妹妹过来,捡起了几片脉络清晰的叶子给她,希望可以保存它的美丽。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有活力,这么漂亮的银杏叶会掉下来,为什么生命总会消逝,这世界没有永恒。可能这就是它们的宿命吧。

“姐姐你真厉害!你给我的几片叶子是这所有里面最漂亮最好的,谢谢姐姐!”“不客气。”她又接着说道:“姐姐你也是最好的哦!每次你来接我放学的时候我都特别自豪的耶!其实你本来很阳光很美好的,如果你一直不走出来,活在阴暗的笼罩下,也会像那些漂亮叶子一样很快就落叶归根的喔!心存美好地看待这个世界,其实还有很多值得的事情等待发现等待去追寻的!”我窃窃地笑着,心想这个小鬼头还懂挺多。

时间过得很快,在那之后好像按了加速键。我们以时间给我们的配速去经历,像呼啸而过的清风,拂去心头的燥热。温热的夏风吹起蝉鸣,带着夏天独有的花香,校园阴凉的小径里绿意正浓。再次踏足校园,当年的记忆仍在。午后太阳微芒,照耀着人群、树木,不吝啬地温暖着每个角落。人影、树影婆娑,微妙地跳跃着。

复学后,刚开始多少有点忐忑不安和无所适从,但同学和老师们都很包容我。在被老师用一种温和眼光注视着的我,感到莫名的心安和信仰。巷口穿梭的自行车;四百米跑道少女被风吹起的刘海;粉笔摩挲黑板发出细微的窸窣声;晚自习前与同学一齐趴在学校的栏杆看永远似火的晚霞,抬头望去,流霞好像哗啦一声向我的心坎倾泻下来。如果永远的意义是时光停滞,我矛盾地想停留在这些欢愉时刻,却又贪心地想向前获得更多。如果永远的定义是一种不停歇,我又苦恼和惧怕于变数和意外。

萨特说存在是世界上某种确定的在场,而他也曾提到永恒。他说有种东西叫本质,本质就是事物属性中恒久不变的东西,比如如何消解一些无从抗争的事实带来的恐惧。老师说人的一生就是为了自圆其说,我们读很多书,听很多话,就是为了去解释很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比如死亡、开始与终止。而这其中唯一的解法就是你要把自己的存在寄托在别人身上,这当中最重要的就是爱。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种偶然的存在,但有了爱,你就通过这个纽带把自己和世界连成了一个整体。你的爱越无私,越美好,你就越没有恐惧,心里就越坦然。

我的生活开始慢慢变好,细腻充实而闪着光芒。我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怨自艾,开始理解生活的有好有坏,随缘等待每一天发生的所有。我甚至开始觉得车窗外吹来的风都是上天的恩赐。我们应该撕开生活外层的布,去欣赏一朵花的盛开,一束阳光的倾泻,一湖秋水的静谧。

我爱阳光空气水,我爱世界。